2011年4月3日星期日

学者警告: 社会积怨深 推动维权免致动荡

明报社评

3个月内,中国的学者接连推出两份被视为揭示当前中国社会态势的研究,一是上周三的《社会蓝皮书》,这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成果;另一份是九月清华大学社会学系社会发展研究课题组的《走向社会重建之路》,两份报告在内地知识分子间引起注视及讨论:在经济增长10%的今天,在中国经济实力开始与美国各据一方的21 世纪第二个10 年,中国应如何面对并解决社会问题,是所有中国人所关心的。这两份掷地有声的调查研究,字里行间是对国家发展的关注,并提出中国政府应该如何解开这愈来愈沉重的社会怨气,显示中国知识分子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本色。

公民意识渐强中共必须正视

中共号称唯物主义信徒,相信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」,这两份报告是经过深入调研后的学术成果。清华大学的调查集中于权力和社会重组的关系,社科院则从经济大潮中老百姓就业和物价等民生事项,点出社会对政府的各种观感,结论是民众对政府管治渐失信心。在海内外一片唱好中国的声音里,两份报告提出与之迥异的观点,指出社会和谐是一项千秋万代的工程;在中共汲汲于以武装力量维稳,以求达至社会和谐的主流声音之中,这种见解犹如浊流中的清泉。

就在这两份报告一先一后面世之间,《南方都巿报》举行深港生活国际大奖颁奖礼,香港菜园村村民获得「年度公民奖」。姑勿论奖项的真正价值如何,值得留意的是该报编委苟骅的一番话,他藉着向菜园村村民颁奖,表示深圳要与香港融合,应看到香港法制健全、NGO(非政府组织)活跃,以及公民社会发育成熟这些趋势。这些话意在言外,当中国开始从东部到西部、从沿海到内陆富起来的时候,公民意识日渐增强,中共必须正视这种正常发展趋势,必须以辅导手段推动社会健康发展。

综其而言,两份学术报告加一个公民奖,有着一个共通点:维护人民权利。

维权是内地社会发展的新趋势,赵连海因毒奶粉案四出奔走呼号是维权,屋苑业主因为管理问题向管理公司投诉也是维权,随着社会发展及教育水平提升,维权意识日渐高涨,香港巿民对此必有无比同感——70 年代香港经济起飞的同时,社会觉悟随之而增,其中一个转折点是反贪倡廉,高级警官葛柏贪污累累,在大学生和社会人士的「反贪污,捉葛柏」的齐声讨伐中,葛柏被押回香港,香港社会维权意识开始抬头。30 年后,中国像香港当年那样,站在发展和维权的十字路口,何去何从,端视中国官方一念之转。

今天的中国,和30 年前百废待兴时并不尽同,但某些方面竟然还是大致雷同;贫富悬殊、贪污盛行、公义不彰、政治封闭,众所周知,1989 年六四事件的背景因素便包括上述4点。然而20 年过去,这四大社会不稳元素仍然挥之不去,而国人视为可替老百姓讨回公道的司法系统,却变成了打压维权的专政机器,社会的怨气缺了一个疏气阀门,无法走出不满——打压——反弹——冲突的恶性循环。社科院和清华大学的学者显然是看到这一发展走向,两份调研报告从不同角度点出社会冲突的潜在危机,当权者应视为一个警号。

人民内部矛盾视作敌我之争

中国官方对于社会不满的对应之道令人失望,不但没有想方设法疏导,倒过来把这些仅是人民内部矛盾的情绪,视为足以摇动政权安危的敌我矛盾,这绝对不应是坐拥逾万亿美元存底、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影响世界的大国所为。高层应是注意到这一方面矛盾,中央政治局今年月在学习会上,总书记胡锦涛谈到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重要和紧迫性,提出「最大限度增加和谐因素、最大限度减少不和谐因素,更加积极主动地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」。按理说,高层有此体会,但为何到了具体执行时竟变成另一个模样,是政策推行不力抑或执行时有巨大偏差,牵涉到的是官员的质素和社会监察力量,还有是政治体制能否适应新时代下的新任务。

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今年多次提出政治体制改革,这是中国官方自我修正和提升的唯一之路,通过迈向更自由民主的体制调整,中国官方才能给自己继续为人民服务的机会。然而,近期种种事例看来,中国官方不但没有这样做,相反还愈行愈远,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。社科院是国务院的最高智囊,清华大学是胡锦涛的母校,研究人员在两份报告里提出他们的担忧,勇于言谏的精神值得敬佩,然而在另一个侧面说明中国社会正濒于爆炸边缘,是时候必须打开气阀,把一场即将来到的社会动荡消弭于无形。

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,中共高层必对这个字知之甚详。对社会不满情绪的应对之道,有人以高压对付,就像当年国民政府对付中共一样,有人以疏导来释放怨气。有人说,今天的中共是1949 年建政以来最强盛的一刻,这一点恐怕连对中国官方持最尖锐批判态度的人士也无法不承认,然而却又是这个富足的大国,不能容忍国民的不满情绪而要施以打压;缺乏对自己的自信,中国的崛起大国气度,也就差了那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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